姥姥家和我家只隔着一条窄窄的胡同,刚才坐在门槛上的时候我就闻见粽子的香味了。我一溜烟地跑过去,还没进门就喊了起来,姥姥,可以吃粽子了吗?姥姥笑呵呵地说,可以吃了。我掀开锅盖,只见锅里密密麻麻地摆满了粽子,心里就涌上了许多满足和兴奋。
我们这儿的粽子和别处不同,是用地地道道的棕叶包的。那时候,山岭上有很多棕树,树叶是心形的,而且还有一种淡淡的馨香,用来包粽子合适不过了。姥姥心灵手巧,包的粽子个大馅多,又好看又好吃。包粽子之前要把各种原料放在水里浸泡六七个小时,这样米才能压得实,棕叶才能包得住,麻绳才能捆得牢。粽子"吃"大火,需要在锅里煮上整整一夜。姥姥在锅里添满水,架起柴火猛烧,为了让米更软糯,姥姥有时半夜还要起来再添一次柴。
之所以会有满足和兴奋,是因为在我的心里,始终有一种粽子情结。小时候,我们过端午节是不吃粽子的。次吃粽子是在同学家里,那天我去找她一块上学,她的奶奶递给我一个黑乎乎的东西。我犹豫着不敢接,因为这东西实在丑陋——一道道麻绳缠着几片树叶包裹成的三角形的东西,也不知道里面包的是什么。见我不敢接,同学就热情地帮我剥去叶子,鼓动我尝一下。这一尝我就停不下来了,我从来不知道世间竟有如此好吃的东西。一个粽子很快就下了肚,我的馋虫却被勾出来了。整整我都有些魂不守舍,眼前始终晃动着粽子的影子。回家后,我跟姥姥说了这件事,并且无限神往地说,咱家什么时候也能包粽子就好了。可是,那时候尚在解决温饱线上徘徊,家里哪有闲钱买糯米呢?从此,每年我都会热切地企盼过端午节,也热切地企盼能够吃上粽子,是想吃多少就有多少,可以撑到爆的那种吃。